那一刻就像是命运的回旋,当林恩截获那个声音的时候,过往时期所有的经历,所有的猜测,都仿佛在一瞬间在他的脑海当中发出了阵阵的回响。
血肉支配者,旧日之神,那场死战不退的早已湮灭在历史的战争,渡鸦……他……
曾经经历的那所有的一切,似乎都在这一刻被串联了起来,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一阵阵彻骨的窒息。
因为。
他认了出来来。
因为那个声音……是他。
……
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林恩都怔怔地站在那旷野之上,遥遥地望着那一群划破天际的渡鸦消却在那远方。
而他也终于确定,在未来真正开始他的人生之前,曾经作为渡鸦的他,在这遥远的过去,也曾有过一段早已经被人以往的人生和经历。
“我以为那只渡鸦不是我。”
“或者说,我以为渡鸦有很多只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苦涩。
“左左,看来我们真的要见证一段悲哀的历史了。”
左左望着他的表情,一时震愕。
林恩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太长的时间,他脱离了这只渡鸦的躯壳,展翅翱翔,再一次冲出了那时光的洪流,向着那日后的岁月追溯。
而这一次,他找到了那个明确的目标。
追寻着他命运的轨迹。
当他又一次在时光的某个时间点降临时,他们所看到的景象,也再一次地证实了他的猜测。
那似乎是刚才他们降临的那个时间点的数月之后,就在那北海深洋,他们再一次看到了那些旧日之神的集结,他们的集会很隐蔽,很多都不是本体前来,而只是一缕灵识或化身,而相比于前几个月,他们的成员明显有了更进一步地增加。
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每一个旧神都格外的安静,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会陷入混乱的那些扭曲怪诞,此时此刻竟也是保持着难得的清明。
他们在等什么呢?
而也就是在那一刻,伴随着那一声渡鸦的长鸣划破结界,似乎他们终于等来了他们的主心骨,所有聚集在这里的旧日之神都一下子抬起了头,眼中迸射出了急促的光。
他盘旋在众神的头顶。
而当他降临时,漆黑的翎羽化作了长袍,当他睁开眼时,林恩看清楚了他掩映在黑雾之下的容貌。
一瞬间,左左下意识地捂住了嘴,大大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与颤抖。
她早已化作人身,和林恩潜伏在那里。
因为那个人……
“是……是凑脑袋……”
林恩一句话也没有说,他只是静静地远远地望着,那个存在于这无数年前的过去的他。
而你自己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呢?
哪怕是相隔无尽岁月,哪怕你们所经历的完全不同的人生,哪怕在某种意义上来说,你和他的相似,也并不比你与那位大君近多少。
但他终究是你,遥远过去的你。
“大哥……”
那一瞬,林恩看到了那些强大的旧日之神眼中热烈,他们全都向着他单膝跪地,或匍匐,或垂首。
他们的声音很亲切,那既是信任,又像是家人和挚友之间的久别重逢,许多注视着他的旧神的眼里都饱含着湿润,然后面带微笑,甚至有那么一瞬间,林恩都仿佛在他们的眼里,看到了那些让他熟悉无比的东西。
“您终于来看我了!”
他们激动,却也只能压低声音。
他们每一个的身形都扭曲无比,怪诞的难以名状,可是眼里的那真实的情感,却不比任何一个人类少多少。
那个少年望着他们,但他没有回应,他只是握紧了拳,低声道。
“这一次大坠落已经结束,一共被收容七十二位半神,数百名世界级,和你们一样,地狱的机制全部把他们打入了根源,相比于上一个时代,这一次的数量再一次增加,从他们坠落的这一刻开始,这个持续了十几万年的辉煌时代,结束了。”
没有一个人说话,所有的旧日之神都陷入了沉默。
亦或者说。
麻木。
因为他们已经不止见证了一次大坠落,他们从那更加遥远的过去一步步走来,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时代的隆隆落幕。
“老七呢?”
那个少年突然问道。
“他没有撑住。”
距他最近的那个旧神发出了迟暮而衰老的声音。
“抱歉……我们没有办法联系上您,大坠落开始之前,他体内的诅咒再一次动乱,他已经太老了,熬过了这一个又一个时代,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的遗蜕,他已经被地狱……同化了。”
死一样的沉默再一次蔓延。
或者说也不仅仅是他,他们当中的很多人,很多那些曾经受到过他恩典的老人,都已经熬不住这岁月与诅咒的洗礼,彻底地成为了这地狱的组成部分。
而这就是他们的命运。
没有人会永恒存在,在这地狱当中,你迟早会一点点地磨损,一点点地在这被关押的苦痛中,彻底地化作枯骨。
“我们撑不住了,大哥。”
那些旧神全都抬起了头,望向了那个无数年都未曾有过衰老的少年人。
“您让我们等……我们也一直在等……熬过了这一次又一次的大坠落,可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,而就算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够回去,那也早就已经沧海桑田,我们早就……早就已经……”
许多人悲恸,许多人老泪纵横,压抑低泣。
他们都曾是傲视一方的强者,哪怕即便是在这地狱当中,在所有的根源当中他们也都位列金字塔的顶端。
但也似乎只有在这个少年的面前,他们才会真正地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。
“快了。”
那个少年望着他们,沉默许久。
“我不会忘了我给你们的承诺,就算是死,我也一定会带着你们的枯骨归乡,但我们必须等……必须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,不然就算我能够完成我的计划,我们也绝对不会是那些狱卒的对手,而更不要说……还有女主人横贯在我们头顶。”
他走到了他们的面前,一个个走过他们的身边,望着他们的年老体衰。
他抬头,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你们当中的很多人,都是我带出来的,我……不会也不想对你们食言。”
……